“哦。”关向晨转身时扯到腰,疼得吸气,“你轻点啊,我可怕疼了。” 秦越没理关向晨的矫情,压着一条腿坐在床边,仔细帮她贴上,又搓了搓手掌,在上面轻缓地按揉。 关向晨一半疼,一半舒服,哼得相当扭曲。 后来困劲儿上来,关向晨懒得回去,就和之前很多次照顾生病的秦越一样,在她屋里打了地铺。 秦越不爱拉窗帘,风雨里晃动的光影洒进来,关向晨突然有些失眠。 “阿越,睡着没?”关向晨小声试探。 秦越侧身躺着,声音很低,“没。” “聊会儿天?” “聊什么?” “嗯——”关向晨思索片刻,坐起来抱着膝盖说:“聊聊你和那位老师是怎么认识的?” 秦越枕在脸下的胳膊一动,五指蜷起,轻轻抓住了脑后的头发,“很好奇?” 关向晨忙不迭点头,“当然啊!你吧,虽然长得很花哨,但真不像是会招蜂引蝶的,所以我判断是那位老师找的你,对吧?” 关向晨说得笃定。 秦越却在朦胧夜色里眨了眨眼,说:“还真不是。” “不可能!” “真的。” 秦越翻身仰躺,看着天花板上灯罩的轮廓,压着嗓子咳了几声,说:“是我先跟了她很久,她才忍无可忍回头的。”
第6章 两年半前的深冬,朔风凛冽,天寒地坼。 关向晨为了给秦越过生日,斥巨资,其实也就一个月工资,请她去市中心顶有名的网红酒吧放松。 两人之前都没来过这儿,旁边夜市里的脏摊儿倒是熟门熟路。 可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关向晨的热情,她凭借一身自来熟本事,没几分钟就和舞池里的男男女女混成一路。 夺人眼目的气氛灯在空中乱飞,鼓点强烈的音乐震耳欲聋。 关向晨一手举着酒杯,一手搂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扭腰摆胯,热情得好像她们正在热恋,而不是刚刚遇见,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。 “Boys and Girls are you ready?” “Raise your hands up high!” “……” 舞台上,DJ一带,气氛上头,关向晨和女人抱在一起疯狂接吻,而角落里的散台,秦越独自一人坐着,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机拍摄的一张电路图纸里。 卫信成那时候还没升车间主任,是秦越所在生产一线的一个小组长,仗着官大一级压死人,把从外面接的私活偷偷扔给了秦越——设计一款纹波小,性能稳定的线性电源。 秦越心里清楚,即使电源设计出来了,顺利量产了,也不会有她一分钱的功劳,可她还是接了这个活儿。 因为她要学东西,学任何可以接触到的东西。 她高中一毕业就出来工作了,没学历,没知识储备,只能靠大量的观察和积累来丰富自己。 这个过程看起来非常逆来顺受,就像关向晨经常挂在嘴边的,她不知道反抗,给什么就干什么,但她甘之如饴。 线性电源她之前没接触过,这次是个机会,所以图纸设计出来后,她非常小心,不允许自己出一点错。 她知道,只有第一次成了,才会有第二次,第三次,和往后的无数次。 她没卫信成的门路,这种看似被压榨的处境对她来说其实是非常珍贵的学习机会。 听到舞池里突如其来的欢呼,秦越思路中断,抬头朝被揉着臀部热吻的关向晨看过去。 几秒后,视线收回,继续聚精会神地看图纸。 过度的专注让秦越无暇顾及周围,以至于关向晨和那个女人相拥着离开都没有发现。 直到图纸确认完毕,看见她发来的微信。 【越儿啊,我晚上不回去了】 【你一个人小心点,不论谁请你喝酒都不能接,千万记得】 【智慧一击.jpg】 秦越简单回复关向晨,准备收拾东西离开。 看到桌上没动的切块蛋糕,秦越动作有所迟疑。 这是关向晨特意给她点的。 点的时候骂骂咧咧,说这么贵,怎么不去抢钱。 她一说不要,关向晨又立马豪气地拍着桌子说:“点!咱们今天是来给你过生日的,就是金子也要点!” 这份心意难得,她怎么好无视。 秦越放弃离开的念头,解锁手机给盘子里不太精致的蛋糕拍了张照片,心想,金子的品质要是这么敷衍,早就失去收藏价值了。 秦越拎拎嘴角,拿过叉子切了一块蛋糕往嘴里送。 都说甜食会让人心生愉悦,秦越几口下肚,竟然真有了仔细看一看这里的兴致——到处充斥着音浪和欢呼,灯光酒气令人头脑昏聩,然后,欲望就会悄悄变得敏锐。年轻男女被快节奏生活折磨得形销骨立的神经在夜场复活,被酒精滋养,得欲望召唤,终于健壮到足以支配理智那刻,一幕幕活色生香便开始上演。 秦越无波无澜地看着,偶尔低头吃一口蛋糕。 甜食吃多了也腻。 秦越偏头去找水杯,余光却不经意被阴暗角落里的龌龊吸引。 一个戴着眼镜,看起来斯文有品的男人往酒里洒了药粉,用手指搅匀,然后端着杯子起身,从秦越跟前经过,坐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女人对面。 女人背对着秦越,看不清长相,但关向晨说过,漂亮的女人一定连头发丝都是无可挑剔的。 秦越看她伸手撩拨长发时,又在心里补了一句,“手腕也一定纤细,指骨也一定匀称,皮肤还要透白如玉,动作还要风情妩媚。” 这就是秦越对沈见清的第一印象,在还没有看到她的正脸时产生的。 夜场里环境嘈杂,男人没办法装斯文,扯着嗓子喊:“美女,一个人吗?” 沈见清轻短地笑了一声,浸过酒气的嗓音好像在那一秒被具象化了,慵懒地耷拉着,吐字悠徐,“没有事先观察清楚,你会贸然过来?” 男人被戳穿,不再迂回,直接将酒推到沈见清面前说:“不知道我今晚有没有荣幸请你喝一杯?” 沈见清靠入沙发,身后无可挑剔的长发被蹭得翘起几绺,“如果我说没有呢?” 男人举杯微笑,“是我冒昧了,这杯我自罚。” 男人见招拆招,脑子非常活泛,将酒一饮而尽的行为也非常爽快。 沈见清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坦荡吸引了,竟然倾身端起了那杯酒。 秦越瞥见,切蛋糕的动作停顿一秒,叉子继续往下压。 沈见清优哉游哉地摇晃着酒杯问: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酒?” 男人借了她先前的话,“从你坐下,我就在观察你。” “是吗?”沈见清眼眸微阖,将酒杯靠近鼻端轻嗅,动作风流又有韵味。 男人推推眼镜,声音低下来,“应该不止是我,这里绝大部分男人都在觊觎你,也许,还有女人。” 沈见清屈起的胳膊撑在沙发上,偏过头,手指抵住额角,看向了中央,“不是你说,我都不知道我竟然这么受欢迎。” “夜场里,成熟性感,但又不疾不徐,自甘寂寞的女人让人很想征服。”男人话一接急,先前努力悉数付诸东流。 秦越很明显能看到沈见清嘴角的弧度多了厌恶,这让她侧脸的轮廓看起来锋利不少,眼睫顺势一压,风情顿时就被不近人情的冷淡压制,令人望而却步。 这样也好。 秦越心说,让人却步了,安全系数就提高了,厌恶了,就不会喝他送的酒了……吧…… 怎么还是要喝? 秦越叹口气,放下了叉子。 “酒里有药。”秦越站在桌边,直截了当地说。 暗自窃喜的男人和刚把酒杯送到唇边的沈见清同时顿住,气氛突然变得紧张。 男人瞥见从四周投来的探究目光,先一步跳脚,“你谁啊?!什么药?!你别血口喷人!” 秦越抿唇咳了两声,冷静地看他,“我不知道是什么药,你可以自己承认,或者等这位女士报警,让警察来验。” “你放屁!” “你闭嘴。”沈见清放下杯子,忽然冷下来的神情像淬了冰,“不想把事情闹大就马上滚。” 男人被沈见清的表情恫吓住,一时没有反应。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,男人如坐针毡。 发展成当面指控之前,他怒不可遏地站起来,指着秦越的鼻子威胁,“别让我再看见你!” 秦越看都没看男人一眼,始终保持两手插兜的姿势,低着头轻声咳嗽。 酒吧华丽的灯光从她白得过分的脸上反复扫过,画面很割裂,蓬勃乌黑发丝再往她干枯缺水的唇边一搭,就衬得她整个人非常有气无力。 沈见清靠坐在沙发里,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初,正用漫不经心的视线探寻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女人。 很年轻,只身站在热烈的夜场,被热浪包围,但不曾融入,甚至在灯光想要将她偏爱、簇拥时,用下巴蹭开衣领,把小半张脸藏进了里面。 格格不入的画面在任何时候都容易引人注目。 沈见清不动声色地看了秦越一会儿,忽然出声,“为什么要过来提醒我?” “路见不平。”秦越说。 话落半天才抬头。 和沈见清的视线一对上,秦越目光剧烈震动,再没有挪动半分。 沈见清似乎对这种反应习以为常,她低低地笑了一声,拿着外套和包起身说:“谢谢。” 秦越动了动嘴唇,没等发出声音,身上飘着淡淡酒香味儿的女人已经同她擦肩而过,走出很远。 秦越回头看她,后知后觉发现她真的很漂亮。 是一种矛盾的漂亮。 明明穿着性感的深V裙子和极修饰脚踝的黑色细高跟,神色却不见一丝浪荡。走起路来也端正干脆,和酒吧里那些行为、眼神总是游移不定的男女截然不同。 秦越的目光不由自主追着沈见清。 等再有反应,已经是从酒吧出来,跟了她长一段路,像个鬼祟的变态,而只穿着和深冬很不相称的长款大衣的沈见清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,自顾闲步,走得缓慢悠然。 走到街角拐弯,秦越的视线被迫终止。 她走在凛冽的寒风里,听见理智苦口婆心地劝导,“适可而止。” 秦越站定。 空荡荡的街头大雪纷飞。 太冷了。 秦越裹紧羽绒服,已经开始发麻的脚尖磕了磕地面。 她记得,拐过弯,再往前走一两百米就是地铁站,可以直达她的住处。 她就是回家,没跟着谁。 她…… “果然跟上来了。”女人戏谑的声音从拐角另一面传来。 秦越呛了口风,插在口袋里的手握紧,一连咳了好几声。 终于缓过劲来,秦越抬头看着两手环胸,懒洋洋靠在墙边的沈见清说:“我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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